云天青

本号搞诡,神秘UID825731

【克伦初见】未及相逢(一)

伦纳德死于末日之战。作为复活的代价,他的命运中与克莱恩的交集被抹除。

剧情为狗血服务的失忆文学。

是连载,本篇5.5k+,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欢迎加入克伦群:365830977

————————————————————

即使在夏季,贝克兰德也少见这样猛烈的大雨。户外的空间被倾盆而下的雨水填满,人类的活动空间仿佛被挤压回了门窗之内的方寸之地。

伦纳德•米切尔披着湿透的长风衣和长发,坐在教会大厅的长椅上,像个刚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人偶,安静地看着眼前众人不知所措地商议与奔走,把雨水与潮气踩满整间房屋。

伦纳德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座尚称得上陌生的万都之都一无所知。他的记忆与心绪尚被黑荆棘的断壁残垣与廷根的惨状占满,记得自己在仇恨、愧疚、悔恨与自我厌弃的痛苦之下饮下序列七的魔药,前往凛冬郡。之后,便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荒诞的、梦幻般的碎片。

在外面的大雨里找到他的“红手套”,以及这一屋子忙乱的、戴着红手套或穿着教士袍的人众,每一位都是会被廷根小队视作“大人物”的层级——差点忘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廷根小队了——而现在,他们恭恭敬敬地称呼伦纳德为“阁下”,试探着提出一个个问题,并在得到的回答中神情越来越惊慌。

伦纳德向他们询问自己的处境,获取的第一条信息就令他震惊到晕眩:当下的时间并非他熟悉的1349年,也并非预料之中1349年之后的什么年份;当下的年份缩减成了个位数,前缀则加上了一个陌生的词汇:“第六纪”。

第六纪?

 

不知何处的一张雅致圆桌上,摆放着整套精美的下午茶用具。一只盛着大半杯红茶的瓷杯被放回杯碟中,磕出轻声脆响。放下杯子的手腕上扣着款式低调的蓝宝石袖扣,衬衫雪白而笔挺,深色正装裁剪合宜。

“也就是说,作为复活的代价,他的命运中与我交集的地方全部被抽离了。”克莱恩手掌向空中虚虚一指,面前的半空中投影出大片幻象:银色半透明的丝带如河水般流动,彼此交织又分离,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行。投影的主人在代表伦纳德的“丝带”上染上绿色,又把代表自己的“丝带”染上褐棕;这两条命运原本紧密交错,此时绿色的一条却被强行抽开,因失去了许多重要的节点而裂开成了几条段落,轨迹也偏移得面目全非。

“破碎的命运会进行自我修正,重新生长,尽管并不一定合理和连贯。”“绿丝带”的断裂位置上伸出了枝枝丫丫的“细流”,将断裂的部分重新连缀起来,勉强算是修补完整,却仍然歪七扭八、给人以支离破碎的感受。

“如果我能找到没有完全抽离的交错点,”克莱恩用手指沿着“丝带”的河流虚虚滑动,指向接近源头处“绿丝带”与“褐丝带”尚未完全分开、若即若离的某点:“那么便有希望以此为基点,让命运重新耦合,回到原本的位置。”

“找到这些新生的‘节点’,把他们与原有的节点重合起来,”克莱恩选中“绿丝带”中一处新生的细流,把它拉扯到代表自己的“褐丝带”的某处;于是被它连缀的部分“绿丝带”也随之向“褐丝带”旁自身的原有位置贴近。

“等到成功咬合的节点足够多,他的命运便能够在自我修复的力量牵引之下归位。”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女士,身穿黑色衣裙,神情宁静温和,闻言轻轻点头,问道:“那么,这些新生的节点,又该怎样去寻找呢?”

克莱恩微微苦笑:“这正是第一处麻烦。粗暴的外力扰动只会带来更大的破坏;目前最可行的方法,还是等待——当命运完成部分自我修复后,相关情节会逐渐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到那时,再沿着新生成的记忆寻找对应命运节点的位置,将新节点重合到原有节点的坐标上,是最安全稳妥的方案。”

女士道:“那么,剩下的问题便在于是否还有交错点幸存了。”

克莱恩轻叹:“如果他还保留着一部分与我有关的记忆,便意味着仍有很大希望。如果没有……”

他呼出一口气,停顿片刻,嘴角翘起:“就当作重新认识一次,也不错。”

 

二、

最初的一片兵荒马乱过去之后,伦纳德被请入了二楼一间安静的办公室暂做安置,不久后门扉一响,一位身穿主教长袍的无须老者走了进来,带着慈和的笑意寒暄问候,并在虚空中召唤出能力奇异的“灵”,令其燃起低温青绿色火焰,慢慢烘干伦纳德的一身雨水。

老者自称安东尼,向伦纳德简单介绍了他丢失的记忆中较为重要的部分:伦纳德在进入“红手套”小队后,一路立功晋升,末日前已是序列三的高级执事,在“终战之战”中为了保护贝克兰德而失踪——安东尼在说到“失踪”一词时,并不算隐蔽地犹豫了片刻;随后,又简单介绍了过去若干年里的神战、几位神明陨落、世人未曾耳闻“诸神之神”复苏,末日之战以及新的正神教会崛起等等。

连番神明层级的变动砸过来,仿佛短短十余年间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伦纳德听得神情呆愣,仿佛置身于贝克兰德的大雾深处,脚步飘忽惶惑,不知身在何方。安东尼未动声色,只是安慰他不必着急,日后总有办法想起来。

片刻后,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戴着红手套、较为年轻的一男一女出现在了门口。两人神色匆忙,头发衣物都有些沾湿,显然是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其中的红发姑娘叫了一声“头儿”,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另一位男士也跟着红了眼眶。安东尼见状,对他们叮嘱两句后便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几位年轻人;两位“红手套”于是向他行礼告别,言谈中称他为“大主教”。

伦纳德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大主教意味着什么,下意识要起身,但安东尼已经出门离开;两位年轻人——鲍勃和辛迪,据说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下属——已经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他身边,没说两句话,又流起了眼泪。

“头儿,我还以为,我们还以为你已经……”辛迪用力抽了抽鼻子,“当时我们眼看着你飞上去的,天上全是污染和怪物……后来就再没见过你,”她努力平复着一抽一抽的气息,“女神保佑,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最后,又带上了掩不住的哭腔。

对此,伦纳德比身边两位更加茫然。他只好请求对方讲一讲自己过去十余年里的经历,试着回忆起什么来。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了他在“红手套”队伍中的大半个职业生涯。

“我在失踪前已经有序列三了?”伦纳德皱起眉头发问,“但现在,我只能感受到自己掌握了序列七的力量,甚至还处于没有消化完全的状态。”

鲍勃和辛迪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序列七以上的魔药应该还在您的身体里,我们能感觉到这一点。”

辛迪又补充了一句:“您的头发也是,是失踪前的长度。序列七的时候您还是短发。”她用手在自己的耳边比划了一下,想了想,又笑道:“但您现在的气质更像当初序列七的状态,我是说,我们在凛冬郡刚刚认识的时候。”

闲话几句后,伦纳德又问起了末日、新纪元与神明间的变动。鲍勃和辛迪虽然是亲历者,知道的信息却也显而易见的并不完整,只是勉强拼凑;好在女神依旧安稳,而除了纪元变化之外,其他神明层级的变化并不会越过女神的庇佑而对他造成直接的冲击,只了解些官方非凡者中的常识倒也暂时够用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与开门的声音,交谈热络的三人齐刷刷转口看去:三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走在最后的是伦纳德曾在廷根有数面之缘的女神眷者克雷斯泰•塞西玛;而中间是一位身穿简朴亚麻长袍、作苦修士打扮的陌生女士。在看到她的瞬间,伦纳德的心境变得陡然安宁平和,即使瞬间升起的惊愕也无法撼动分毫。

鲍勃和辛迪“噌”地一下从伦纳德身边的沙发上跳起来,与进屋的三位大人物见礼;伦纳德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站了起来。三人颌首致意后,安东尼令两位红手套队员先行回去休息,随后塞西玛关上了屋门,整间屋子似乎笼罩在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隐秘中。

 

三、

“圣座的旨意,此事将被交托给那一位。”苦修士女士的目光在伦纳德脸上扫过,语调平静而意指含糊。伦纳德满脸茫然,而听到此话的安东尼与塞西玛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各自倒抽一口冷气,落在伦纳德脸上的眼神复杂到难以解读。

“我是阿里安娜。”苦修士女士转向伦纳德,进行了简单到极致的自我介绍;伦纳德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庄重行礼。阿里安娜又道:“我奉命而来,接引你与诡秘之主相见。”

尽管已有预料,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屋内其他两人仍是顿然一肃;伦纳德却对此仍无实感:他在片刻之前刚刚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夹杂在辛迪口中一大堆关于新纪元的琐碎常识里;而对于高居天穹的神灵,除了需要保持惯常的敬畏之外,又与他们有什么相干呢?

在房间里有如实质的凝滞气氛中,伦纳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正在面对专程赶来的女神座下天使;天使殿下将要接引他前往……前往与一位完全陌生的、异教的神明“相见”。

伦纳德僵硬地左右转动脖颈,希望从稍稍熟悉的二人处得到些提示;安东尼慈和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塞西玛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阿里安娜又道:“祂已经到了。”

安东尼与塞西玛二人各自退开一步,让出道路来;阿里安娜示意伦纳德跟上自己。二人走到门口时,又被身后的塞西玛叫住:

“伦纳德,你……你不需要紧张。”尽管这样说,塞西玛本人的嗓音却紧绷到不得不稍加停顿:“在那位面前,不要害怕。”

伦纳德回头看向他,又看向安东尼;二人都对他点点头,道:“去吧,不必害怕。”

伦纳德简单致谢与告别,转身跟上了前方的阿里安娜。

 

“不要紧张,”在沿着楼梯盘旋而下时,阿里安娜语气平常地开口,仿佛毫不担心对话被周围来往的其他人听到:“你在祂面前无须恐惧,”祂转头看了伦纳德一眼,又道:”无论发生什么。”

伦纳德犹豫再三,想要发问为什么自己会被托付给女神之外的存在,又觉得不妥,未敢开口;阿里安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道:“你属于女神,却也归属于祂。”

伦纳德被这种亵渎的言论震惊得几乎要毛发根根立起,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又意识到面前人的身份与自己的境况,只好强压情绪,来回仔细分析今天接收到的所有相关信息:阴影尚未完全散去的末日与战争,“诡秘之主”的权柄与称号,辛迪讲述中自己的传奇经历,自己不可思议的晋升速度,安东尼、塞西玛的复杂目光……冲击性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来回闪烁,最终归于阿里安娜平静的陈述:

“无论发生什么。”

“你属于女神,却也归属于祂。”

伦纳德脑海里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他险些一脚踏空,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手,才没有从楼梯上摔下去。

难道……难道我在诡秘之主面前,承担——承担某方面的用途,教会高层对此默许,甚至——甚至是教会把我送给了祂……

伦纳德已经无法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完了剩下的路程。他四肢僵硬,手脚冰凉,手心浸透了冷汗,被长到腰际的头发闷得喘不过气。

阿里安娜在一扇装饰繁复的对开门前停住了脚步,轻敲三下,随后推门而入。伦纳德下意识跟上,随后看到了房间中唯一的等待者:那是一位坐在沙发上的男士,身穿正装,外披长风衣,戴半高礼帽,被黑手套覆盖的手掌把玩着一根光泽奇异的手杖;看长相十分年轻文雅,周身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气质。

伦纳德立刻低头垂目,盯紧自己身前的一小块地面;阿里安娜行礼后,便安静地消失离开。身后的门早已无声地关闭,房间内针落可闻,伦纳德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血流声在耳边轰鸣。

祂——那位至高存在,也或许是至高存在行走人间的化身——不紧不慢地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伦纳德咬紧牙关,避免牙齿磕出声音;他僵硬却又并不意外地感受到气息笼罩,那位——用轻到近乎没有接触的力度环抱了自己,呼吸拂过自己的鬓侧。

“果然……“路上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伦纳德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浸在冰水里,直往下沉;他不知道该调动什么情绪来应对:或许他应该因推测正确而感到满意,或许此刻应该惊恐万状强作冷静,或许他应该挤出一个微笑奉送给面前的——他的神明,或者说拥有者……

那位——他的主,已经放开他,退开半步。伦纳德听到祂在唤自己的名字,语调温和平静毫无情绪,声音低沉:

“伦纳德,我们回家。”

 

四、

暴雨总是难以持久。迈出教会大门时,这场雨已经变得和缓。门前停着一辆双驾马车,从车轮、车厢到车辕、缰绳通体漆黑,拉车的两匹骏马也是找不出一根杂毛的纯黑色;驾车的位置上却没有车夫。

伦纳德爬进马车,坐在主的对面,心道为什么神灵也要乘坐马车,还是说这其实是一件做成马车形状的固化传送魔法?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踩踏积水的声音,马车平稳安静地开始前行。伦纳德垂下目光看着车厢里厚实华美的地毯,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对面乘客斜倚的手杖、光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裤腿,与散开的风衣下摆。

伦纳德不敢探究对方此刻是否也正盯着自己,他的大脑正飞快地转动:他脑海中的“同居者”始终未曾出声,伦纳德怀疑对方早已离开自己的身体;从自己的推测与印证来看,他与眼前的这位确实有些“特殊关系”,并且被教会知晓和默许,甚至——甚至正是由教会推动……

作为经验丰富的值夜者,又经历了惨烈至极的邪神降临事件,伦纳德自然不会对非凡世界的背景色有什么天真的幻想。他也知晓某些隐秘存在会与普通人类交媾——有的是为了排出特性、制造子嗣等等仪式目的,有的则只是出于爱好和追求享乐——诡秘之主是近年来苏醒的神,是诸神中的最强者,是末日之战中的支柱……

伦纳德悄悄地长吸了一口气。他不打算对抚养自己长大的教会心生怨怼——何况按照辛迪的说法,自己的升级与晋升速度令人难以置信,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伦纳德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想到自己加入红手套时背负的仇恨、立下的誓言,伦纳德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死,至少在完成复仇之前不想!

 

雨水在车窗上画出交织的倾斜轨迹,模糊了窗外的街景。

克莱恩再次在内心叹了口气。他习惯性地想要抬起手掌捏一捏太阳穴,手掌刚刚一动,便看到对面的伦纳德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克莱恩又一次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当然思考过该如何与失去部分记忆的伦纳德相处,也做好了重新建立两人关系的心理准备;由于在调整命运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在伦纳德面前展示出大量高位格权柄能力,经过斟酌,他认为在“认识”之初便坦白自身的能力水平,而非隐瞒到无法隐瞒再展露,是一种更加稳妥的方案。

但他还是低估了“神明”身份对伦纳德造成的冲击。

上一次,伦纳德在得知他就是“愚者”时,并未表现出多么恐惧,反而满是震惊与委屈,并很快开始打听他一路“升级”的具体情形,多次因心疼与后怕而险些落泪;而对于“诡秘之主”这个神位本身,却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满脸新奇绕着他转了几圈。

克莱恩当时还在腹诽“诗人同学实在是心大到令人担忧”,而此刻,一个完全是“心大”的反面、自己把自己吓得哆哆嗦嗦的诗人同学就坐在他的对面。

克莱恩确实很想抬手揉揉太阳穴了。



评论(18)

热度(305)

  1. 共2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